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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夏小說

第62章 覆水難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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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覆水難收

@菲特:

[

這種被引導(dǎo)逃離渾噩感受難以言明。

我活過很多次, 也死過很多次。

我獨自一蟲走過萬萬次死亡和生命的旅程。

但,只有米蘭引導(dǎo)我逃離混沌,我才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活過來, 不再像一具行屍走肉。



我怕不怕死?

對最初的我而言, 死亡并不可怕。

那時, 死亡是和榮譽勳章相等的存在。

戰(zhàn)死星海,被每一個軍系蟲視為蟲生終點。

死亡有什麼可怕?

死亡不過一剎那, 同一次麻醉失去意識沒有區(qū)別。



之後,之後…



[此處有一段長沉默,受訪者陷入某種病理狀態(tài), 誘發(fā)****, 具體表現(xiàn)為****(已刪減)經(jīng)過陪同者的幫助, 采訪局面重新穩(wěn)定。]





失禮。

嗯, 這并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實。

我的精神狀況的確不正常,比你能想象的最嚴(yán)重心理疾病的軍雌還要糟。

情緒發(fā)作的時候,我會陷入必然的想象, 也許糟糕到無法控制的情緒化也是他願意選擇我的條件之一。

有的軍醫(yī),他們見慣死亡和哀痛慘叫,心會像石頭一樣硬, 手起刀落猶如一臺高效運轉(zhuǎn)的醫(yī)療機器。

因為這是他們保護自己精神狀態(tài)最好的辦法。

但,有的軍醫(yī), 他們和明星軍雌一樣,有著不遜于明星軍雌戰(zhàn)鬥天賦的厲害天賦, 這種天賦能令他們精準(zhǔn)控制自己的身體。

對待一切情緒, 好的壞的, 他們會將其視作好的內(nèi)髒, 壞死的血管。

壞的切掉。

好的留下。

這類軍醫(yī)其實要比第一種更冷酷, 但,在他們決定切掉壞情緒之前,他們救死扶傷的責(zé)任感會令他們像聖蟲。

米蘭就是這種。

我大部分時間足夠好,情緒發(fā)作會爛得差勁透頂。

情緒發(fā)作時,我會不受控制地想,我是一顆被切開的心髒,頑強的生命力令我使勁茍活,每用力泵跳一次,心房會流失大量的血,死亡僅一步之遙。

但,我已經(jīng)被切開了,還能茍延殘喘地跳動,的確很有趣,不是嗎?

米蘭是一位軍醫(yī),他當(dāng)然會對違反蟲族生物學(xué)的奇觀好奇,責(zé)任感和好奇是他投入到我身上的第一波關(guān)注。

情緒發(fā)作最嚴(yán)重時,我反而會高興。

多看看我,這樣神奇,還沒有死去。

多看看我,傷得好重,來研究我吧。

自最初照面後的每一次,我都想以最好的樣子出現(xiàn)在米蘭面前,可最後,是狼狽糟糕的我讓他主動停步。



賣慘?

沒必要。

我當(dāng)時的狀態(tài)并不能用慘一詞總結(jié)概括。

準(zhǔn)確定義應(yīng)為:瘋癲、神經(jīng)質(zhì)、醜陋、扭曲。

這些惡心又病態(tài)的病理融合組成約書亞·華沙,一百萬次後,他只有一張人皮仍然光鮮亮麗,內(nèi)裏爛成什麼樣,米蘭主動接觸我的第三次就發(fā)現(xiàn)了。期O韭四六彡期彡O



我當(dāng)然不是故意讓他看見的!!

如果我當(dāng)時還有理智,我寧願去死都不要米蘭看見我那個鬼樣!你最好放尊…!



[受訪者情緒失控,采訪中斷30分鐘。]



被發(fā)現(xiàn)時,我正陷入一次情緒失控。

非常糟糕的一天

那天,米蘭主動約我談事,關(guān)于胡蜂軍團未來遭受的第三次異獸襲擊。

我太高興了。



是的,沒錯。

我是因為太高興,所以情緒失控了。

我經(jīng)歷過太多次絕望,我的負(fù)面情緒如果傾倒出來,能夠形成一場異獸潮汐。

我提早2個小時抵達(dá),在那兒走來走去,潮濕的泥地被我踩出一個圓圈。

我把等會要說的話在腦中編譜,按照順序牢牢背下,打定主意不多說一句話。

我們要變好了。

我和米蘭能夠和平友善的交流了!

簡直像一個美夢。

崩潰情緒在此時突然降臨,鬼魂似的纏上來,在我耳邊竊竊私語往複過去的失敗。

我堅持片刻,沒有堅持住,慌亂地找準(zhǔn)一個廢棄倉庫,藏進去。

赴約地點是米蘭精心選過的,那兒是軍團基建臨時建材廢棄堆放點,平日裏除了每周來清點的庫房管理,其他時候不會有蟲來到這。

我不想失約,但也不想離太遠(yuǎn),我以為那次能快速控制情緒,調(diào)整好,整整嶄新的軍服,重新去見米蘭。

我的性格沒法改了。

米蘭稍微對我好點,我就總覺得,只要再堅持一下,一切能順利變好。

僥幸心理讓我嘗到苦頭。

我在倉庫裏發(fā)病。

我産生幻覺和幻聽,幻覺裏有無數(shù)個死去的我,年齡不一,他們穿著或嶄新或破舊或焚燒的軍服,仇恨看著我,詛咒:不可能、不可能、不可能、憑什麼是你、憑什麼是你?

憑什麼這次的你那麼幸運?

我把耳朵抓爛,脖子血淋一片,胡亂地?fù)]舞雙手。

閉眼也能看到無數(shù)個“我”,它們面容扭曲虛無,圍攏靠近,反複呢喃。

在我把眼睛挖出來前,我聞到一股刺鼻氣體,這氣體讓我肌無力,同時,我的雙手被一陣劇烈疼痛襲擊。

有誰捧住我的臉,甩了我好幾巴掌,用呵斥聲和快速急救把我的神智拽回來。

我勉強回神。

差點又崩潰。

米蘭用軍式擒拿的招式把我摁在地上。

他比我輕,必須要整個壓上來,才能絞緊控制我的四肢。

兩把手術(shù)刀把我的手掌刺穿固定在地上,他正高舉手,打算給我再來一巴掌。

我新提的制服滿是泥和血,盡管我的眼淚把睫毛黏在一起,我也能看到,出發(fā)前我認(rèn)真對著鏡子佩戴好的榮譽勳章散了一地都是,穗帶都扯斷了。

我沒想過我蟲生和米蘭第一次親密接觸,除了最初次的拖拽冒犯,竟然是被米蘭摁在泥地裏當(dāng)成犯罪蟲。

幻聽裏的扭曲呢喃都停頓一霎。

我當(dāng)時眼睛向上一翻,幾乎昏過去。

米蘭控制我的狼狽,他命令我堅持住,命令我看著他。

我耳邊仍然有幻聽,各種扭曲的聲音在狠狠詛咒,但,米蘭的聲音最清晰。

所以,我堅持住了,保持意識,沒有昏過去,并順著米蘭的聲音,慢慢調(diào)整回來,擺脫失控。



沒有一位雄蟲會喜歡這樣的雌蟲。

我當(dāng)時還講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,我都不記得了,後來我問過米蘭幾次,他不接這個話題,我也就不再詢問。

應(yīng)該很差勁

我不是故意暴露的。

欺騙米蘭是一件難事,正是因為他敏銳,我才失敗那麼多次。

我不清楚,他為什麼會選擇精神狀態(tài)最糟情況下的我。

如果是以前,我會想盡辦法弄明白,如參與一場艱難戰(zhàn)爭,付出一切也要得到答案,但也是這樣,我搞砸過許多次。

最後一次生命旅程,我徹底病了,那些惡心的病理組成我,我無法再辨別自己。

當(dāng)米蘭真正主動擁抱我,對我發(fā)出愛情信號時,我甚至覺得這又是一次瀕死的幻影。

現(xiàn)實裏的米蘭不會這樣,永遠(yuǎn)不會。

我下意識後退,我不敢相信,也恐懼相信。

我已經(jīng)沒辦法再承受絕望。

我絕望的不是恐懼米蘭,是絕望自己。

哪怕信任機制已經(jīng)磨損徹底,米蘭只要對我釋放一點點信號,我還是會跟過去。

在海中精疲力盡的求生者,要怎麼拒絕陸地上閃爍的燈塔?



面對我的混亂和退縮,米蘭沒有生氣。

他說,我只是病了。

他恰巧是醫(yī)生。

病患需要醫(yī)生。

醫(yī)生照顧病患。

所以,我的精神狀態(tài)不好,不是需要隱瞞的事情。

我只是病了,米蘭會治好我。]

【他是在炫耀嗎?】

【能不能換回米蘭閣下的視角?約書亞的視角簡述太多,完全省略如何接觸交流!怎麼一到關(guān)鍵時刻,約書亞就和菲特·懷恩一樣?簡述簡述,全是簡述!再聽這*崽子簡述式炫耀真的會腦溢血!】

【為什麼我耳邊時常有聲音在響?哦,原來是我在磨刀啊。】

【這還不是賣慘?這還不是??】

【米蘭閣下用軍式擒拿壓約書亞?…啊,啊。】

【你的軍醫(yī)戰(zhàn)友:滾。】

【約書亞描述的兩種軍醫(yī)倒是真存在現(xiàn)實,我也喜歡和第二種軍醫(yī)打交道,至少第二種軍醫(yī)會問我要不要用麻醉。第一種…呵呵,誰懂無麻醉承受4小時摘除鱗翅手術(shù)?直接痛到在手術(shù)臺上大小便失禁。】

【真想遇到米蘭閣下這樣的軍醫(yī),故事第一章 裏營地都亂成那樣了,他還硬是拖著被麻醉的西奧多離開。要不是為救西奧多,米蘭閣下自己躲起來說不定不會被發(fā)現(xiàn)。】

【有個細(xì)思極怒的小細(xì)節(jié),胡蜂軍團現(xiàn)任總長的名字就叫西奧多·萊昂。我說你們胡蜂軍團是不是太飄了?】

【草!衆(zhòng)所皆知!菲特喜歡混用現(xiàn)實素材!難道說,這個西奧多總長過去真的有點那啥啥故事?不然為什麼菲特會接胡蜂軍團的定制本?他為什麼不接其他九大的?就接一個十大吊車尾?】

【等一下,你們亂猜就亂猜,別扯上胡蜂軍團的軍醫(yī),我們是經(jīng)過專業(yè)體檢,衣服絕對扒幹淨(jìng)掃描!】

【笑死,多次強調(diào)會顯得你們很心虛,喂,胡蜂,你們不會真有點什麼吧?】

【哦你們不知道嗎?胡蜂軍團在xx中等星球的駐地軍醫(yī),休假出去酒吧放松,第二天醒來光著屁股被丟在小巷裏。還不是個例。】

【還不如有點什麼呢,好**羞恥。】

@菲特:[如何治療?

範(fàn)圍太廣,你這樣問,我能說上一整年,你要在我們這待一整年?想都不…!



失禮。

那我講一講,記憶中直到現(xiàn)在還熠熠生輝的治療例子。

要數(shù)最深刻,最難以忘懷的還是初見,我飽含怒火踏上黑塔的那一次。





那時的我還未經(jīng)歷後來的一切,所有反應(yīng)笨拙至極,失禮至極。

年輕的我?guī)е劳龆鴣恚菽镜乃匾晕疑?br />
過呼吸不是絕癥,但發(fā)病起來,頃刻間就能奪走生命。

這是我第一次經(jīng)歷如此豐富、龐大、混亂且羞恥的情緒洗禮,它們化為泥漿,把我的意識壓出身體。

若是硬要形容一個物理客觀狀態(tài)。

我會舉例19歲。

三哥帶我游獵,教我如何抽挖異獸頭顱裏的原油核心。

我和三哥匍匐從腥臭滑膩的頭顱隧道裏爬出來,惡臭令我邊爬邊吐,那兒也是除了窒息惡心,什麼都沒有。

三哥在我的蟲生路上,扮演很多面的啓迪者、引領(lǐng)者。

在他離開的那一日,他的雄主的聲音短暫代替這個位置。

我隨著這道冷靜的聲音回到現(xiàn)實,龐大的情緒壓力從我身上流壓而過,我的意識爬出長而黝黑的隧道,重見天日。

我大口呼吸,眼淚不受控地掉,臉漲得通紅,手下意識收緊。

然後,我感受到有誰被我更用力地摁在懷裏。

我渾噩的大腦終于意識到什麼。

我僵住。

這個雄蟲被我摁進肩窩,他上半身被我緊緊摟住,我聞到一陣醒神的香氣。

我的力道并不大,他還是被勒得喘不過氣。

但,這個雄蟲沒有吭聲,安靜貼著我的頸側(cè),小口小口地調(diào)整自己的呼吸。

他的呼吸很弱,嘴唇和臉都在細(xì)細(xì)發(fā)顫,濕熱的呼吸噴吹在我的脖側(cè),我瞬間起滿雞皮疙瘩。

我懂這種呼吸調(diào)子,我在軍隊裏和蟲摔跤,手下敗將被我這樣勒在懷裏,他們的臉會發(fā)紅,眼睛上翻,只要幾秒,我能徒手勒斷他們的喉骨。

三哥的雄主孱弱程度超出我的想象。

只是一個擁抱,他竟然就要死了?

突然,三哥的話在我腦中回閃。

他說,我還是蟲崽,世界非黑即白,半點灰色都容不下。

我一直覺得是他在講屁話。

可直到此時此刻,我猛地意識到,是的。

這份滑稽仇恨誕生在虛妄的灰色影子裏。

現(xiàn)在,我看清影子背後的真實,怎麼能不心驚。

這個影子困住我的一部分心,長達(dá)十年。

當(dāng)我看清真實…



你現(xiàn)在全部收錄,出版時會刪減嗎?

只是適當(dāng)?



我沒有要威脅他的意思,我知道了,我會再禮貌一點。



這個虛妄的影子在我心裏紮根太久。

我說過的,那時的我大路平坦,鵬程萬裏,很少有什麼東西能讓我耿耿于懷,久久不忘。

仇恨和怒火崩塌,十年在意轉(zhuǎn)瞬化為別的情緒。

那時的我還不明白是什麼。

我只知道,這感覺令我不舒服到極點。

崩塌、失控、好奇和探究。

無數(shù)探究像炮彈一樣把我砸得暈頭轉(zhuǎn)向。

感覺命令我,動起來,去靠近,去觀察。

我松開力,伸手去抓雄蟲的下巴,面對面。

他被我勒得有點久,臉漲成紅色,身體因窒息細(xì)顫,無神的黑眼睛裏盈著窒息的淚,淚珠從這張白到不正常的臉上滑落。

紅在白中淺淺暈開,淚如晨露,他倚著我,我仿佛摟著一支新生的薔薇。

我所有的探究質(zhì)疑一秒蒸發(fā)。

他不生氣也不害怕,咳嗽兩聲,嗓音很啞,以至于我分不清什麼是對,什麼是錯。

他說:“---,我有點疼。”

他的神情平靜如水,但,眼淚一直在落。

這句話是一切的開端,即是一個詛咒,也是一個錨。

他的黑眼睛無神,根本不看清我是誰。

可我的心、我的情緒、我的一切都像一壺被推倒的水,整個潑了出來,管也管不住,覆水難收。



那時的我把不受控的時刻歸于身體過勞,無法理智思考,不適合處理細(xì)膩情緒,多想一秒腦袋就要炸了。

但,現(xiàn)在的我已經(jīng)可以坦然說出,那時的米蘭令我無措。

無法控制的情感令我感到巨大的恐慌。

這是我蟲生中第一個無法打敗的東西,連回?fù)舻奈淦鞫紱]有。

所以,當(dāng)時的我什麼都沒幹,把米蘭往床上一推,比襲來時沖得還快,沒走樓梯,直接跳塔跑了。]

【?】

【其他不點評,就事論事,約書亞·華沙你是不是*痿?】

作者有話說:

此章的覆水難收引用張愛玲老師的第一爐香裏的句子。

找約書亞發(fā)病素材去看精神病紀(jì)錄片,成功嚇?biāo)雷约篞WQ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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